第9章
内殿之中，宫女已然燃起安神香。
袅袅的白烟氤氲而起，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熏遍整个内室。
一群宫女鱼贯而入，手上捧着各式准备针灸的器物。
“安云歌，孤警告你，要是手下失算伤了我皇兄，我定要你下十八层地狱！”屏风之后，太子司耀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，眼神之中流露的警示与愤恨透过那一层薄薄的屏纱，如刀一般剜在安云歌身上。
安云歌蹙眉，这个太子，方才还一副为了翼王搏一把的样子，现在又忍不住露出了他的獠牙。
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，安云歌多少能猜到些。
皇后并未察觉到司耀神色的不对，只是面色凝重地端坐在椅子上，紧张地攥着自己手上的帕子：“安云歌，你可听清楚了？若是翼王有任何闪失，你也不用活了！”
安云歌深吸了一口气，在宫女端着的金盆中净过手，用帕子仔细地将水珠一一擦拭干净，随后慢慢坐到了床榻边。
司律已经被挪到榻上，他原本俊美的五官之上一片青灰色，双唇苍白毫无血色，那对黑潭一般的眸子空洞一片，透出的光散漫得毫无焦点。
安云歌从一旁备着的数十根银针之中拔出一根，凑在烛火之上转过两遭。
火光在银针上透出的烧灼的热感烫红了安云歌的指腹，她收回手，向床上的人望去。
前世在组织里，她本就是军医，不仅随军执行任务，在必要之时更肩负着救死扶伤的重任。
她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，可是她没有信心的，是眼前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。
“失礼了，翼王殿下。”安云歌轻声开口。
救治好这个男人是她在这个异世翻盘的唯一机会，如若不然，外面虎视眈眈的一双双眼睛，早已迫不及待地要了她的性命，将她推入地狱。
可是，虽虽然翼王已经答应过会留她一条性命，她却不能完全安心。
这里是暗流汹涌的皇家，这样一个浑身是谜的翼王，她的命运虽和翼王绑在一起，可自己对于翼王而言，也许她不过只是一个麻烦，如草芥般不值一提。
“劳烦你们站远些，我施针之时，不能有旁人打扰，免得分了心神。”安云歌抬头对站在周围的几个宫女道。
那些宫女个个是宫中的人精，她们站在这里除了侍应之用，也是一双双盯着安云歌的眼睛，防止她对翼王做出不敬之事。
“安云歌，磨磨蹭蹭的，到底什么时候开始？你要是没这本事，就趁早承认，孤和母后的时间岂能浪费在你的身上？你若是延误了皇兄的病情，十条小命也不够你丢的！”见安云歌迟迟没有开始，司耀不耐烦地开口。
安云歌并不应他，只抬头向那几个宫女看去，她们面面相觑之后，还是退后了几步，给安云歌和司律留下独处的空间。
司律躺在床榻之上，呼吸之声悄不可闻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只剩出气没进气，叫人提心吊胆。
安云歌凑在司律的耳边，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：“殿下放心，你的秘密，臣女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泄露一句。臣女无奈，只得先为殿下散了脑中淤血，让视线清明些许。臣女蒙受不白之冤，还请殿下垂怜，莫忘了答应臣女的事情。”
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，司律那失焦的眼睛里似乎凝出一簇光，他的睫毛眨了眨，不过一瞬，所有的变化又洇灭无踪。
安云歌深吸了一口气，弓起身来，用手扶住司律的两颊。
她手上的九四戒将司律脑中的淤血情况清晰地传入她的眼前，这些淤血似是成年旧伤，积压已有数年之久，一时排清倒有些难度。
“请殿下忍耐。”
她口中安抚，银针已经精准地扎入他颅侧的穴道之中。
司律的眉头蹙了蹙，似在忍耐银针施入的不适。
安云歌加快速度，将一根根银针刺入他头顶的各处穴道，手自他的眉骨、太阳穴、腮侧、耳后一一刮过，按压着他的各处大穴。
皇后见她终于开始动作，终于按捺不住，起身走到屏风之后：“你在做什么？”
她见司律的头上扎满银针，心里一紧，有些不忍看：“你确定这样可以救得了律儿的性命？”
见皇后进去，司耀迫不及待地跟进去。
他见安云歌的手法看起来竟颇为老道娴熟，心里咯噔一下，暗道这小贱人莫非真的精通医术？
“安云歌，这床上躺着的可是孤的亲皇兄，大秦的翼王殿下！你手上给我有点轻重，要是被孤发现你是在使诈，一定饶不了你！”
头上的穴道，精准度和银针没入的长度都不容半点闪失，若是一不小心拿捏错了力道，害了性命也是常有的事。
安云歌屏住呼吸，不容有一丝的失误，听见司耀的喝斥声，脑中嗡嗡一片。
她忍住怒气，转身重重地瞥了司耀一眼：“太子殿下，臣女正在施针，针灸一事最讲究一个准字。殿下在此时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搅臣女，是不想让我安心医治翼王吗？”
司耀确实有故意打扰她的心思，被她指出来，脸上立时铁青：“放肆，你自己医术不济，反而怪孤为难你了？别以为让你给皇兄治病，你就拿了免罪金牌，可以胡作非为！”
“行了，耀儿，你就少说两句吧。”
皇后看见司律满头的银针便吓得心里发慌，出了满头的冷汗。
她看向司耀，拧起长眉：“暂且让她安心医治你皇兄，若是出了什么差池，再处置她也不迟。”
“是，母后。”皇后发话，司耀只得悻悻地住了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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