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后悔

通元六年，京都城内，乌云盖顶，沉郁压抑的国公府里，一座破败的小院子尤显得不堪重负。 小院子里，一身狼狈的女子，轻柔的放下了看不出本来面目，同样狼狈，却已经没了呼吸的丫头。 她叫柳曼歌，半年前来的。 死的丫头叫碧婵，是她的丫鬟。 放下碧婵后，柳曼歌随手捡起一根粗壮的棒子，直奔主母的院子而去。 此时的她蓬头垢面，一身馊味，狼狈不堪，却没有人敢靠近她。 到了主母院子前，守卫想要阻拦她，她一棒子下去，就敲晕了一个。 此刻的她双眸通红，六亲不认，大有一副“拦我者，死”的架势。 下人们将她团团围住，却不敢上前，任由她一步一步走进了院子中央。 贺氏刚回院子，听到动静就走了出来，看到如此狼狈，又如同鬼般的柳曼歌，手都颤抖了起来。 “你，大逆不道。” 柳曼歌抬起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，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。贺氏只觉得头皮发麻，这个贱蹄子，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？ 厉声道：“给我拿下这个大逆不道的贱人。” 丫鬟仆人一拥而上，柳曼歌抡起棒子，不管不顾，使出浑身的劲，就是打。 原主的身子太弱，虽然将养了半年，终还是回不到从前，但是对付这些丫鬟婆子和不太会拳脚功夫的仆人，也够用了。 只是一盏茶的时间，那些人便横七竖八的躺了一院子。 贺氏这次真被吓到了，脸色苍白，语音颤抖道：“你不想活了。” 柳曼歌无视了她的威胁，看向了贺氏身边的婆子。 那婆子一脸横肉，目光毒辣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。 “碧婵身上的伤是你动的手。”肯定句，虽然她不曾查过这事，可这些妇人也就那些伎俩了。 那婆子听闻此，知道柳曼歌不敢对夫人动手，只能拿她开刀了。可凭这个贱蹄子，也只能逞一时威风，今日她这么一闹，这国公府是别想待下去了。 想着，往出站了一步，挡在了贺氏的身前。 “是我，你还想杀人吗？” 柳曼歌就这么看着她，淡淡道：“是。” 婆子明显一噎，“没有王法了，今日，就不信治不了你。” 柳曼歌不想听她废话，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匕首。 这匕首是碧婵送给她的，当初不知是她从何处所得，也没在意，只记得她当时告诉她，“这里是个吃人的地方，小姐留着防身吧！” 匕首有些锈，算不上好利器，可杀人够用了。她不是什么善良之辈，他们千不该万不该，就是不该视她为仇敌。 看到柳曼歌拿出了匕首，那婆子也吓到了，“这里是楚国公府，你敢？” 柳曼歌依旧淡淡道：“为何不敢？” 语音刚落，婆子的脖子上已经被划了一道血痕，那婆子都没有看清柳曼歌是怎么行动的，只觉得脖子一凉，张开口，话音没出，血已经堵了嗓子，抬手指着柳曼歌，最终什么声都没有发出来，直直向后倒了下去。 就倒在了贺氏的脚边，贺氏看着眼睛睁得浑圆的婆子，整个人颤抖的都站不住，脚下一软就坐在了地上。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，可就算是再厉害，也没有见过这样一刀毙命的狠角色。 柳曼歌把匕首擦干净，又随身装了起来。此刻的她不像是杀了人，而像是杀了什么污秽之物一般，退后了几步。 这几步也让贺氏的压力减少了许多。 抬起头来看了看柳曼歌。 “咱们的帐，慢慢算。”柳曼歌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。 不是她不敢杀贺氏，而是怕麻烦，杀人不过头点地，可后续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。 她没有那个实力，也不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。 回到小院子，看着没有一丝生机的碧婵，昨晚，她还在这里担忧她，今日就已经没了生命气息。 命是什么？随便可以被人拿去的没有价值的东西吗？ 为她忧，为她虑，为她伤心，为她难过的人，两世，只此一人。 可是此时，这个人却已然没了呼吸。 柳曼歌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到此刻的情形，她本可以救下她的…… 昨晚。她身披灰色破旧麻衣准备外出。 她的身后，同样一身破旧衣服的碧婵急声道：“小姐，要变天了。” 听到碧婵追了上来，柳曼歌回头看了一眼她那担忧的小模样，平静无波道：“无妨，去休息。” 话音刚落，一声惊雷炸响，碧婵心肝儿一颤，吓的一哆嗦，“小姐……” 自从半年前小姐重新醒过来那天起，她就知道小姐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羸弱的小姐了。 可是…… 算了，她能做的，就是尽自己所能，护小姐周全。 昨晚私自出府，夫人那边已经让厨房断了她们的口粮。她们的小厨房什么都没有了。 往日虽然餐食不好，不是剩的就是馊的，可好歹有一口吃的，饿不死。 今日没有找到吃的，今晚小姐再出去，明日…… 想到这里，碧婵微微叹息一声，心道：罢了，在这个自私冷漠的国公府里，迟早都要饿死的，既然小姐有主意，她就做好自己的本分。 柳曼歌见她神色几经转变，最终释怀了什么事情一般，拍了拍她的肩膀。 碧婵看着她那清丽的脸庞，和柳娘很像，只是这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眸子，比柳娘多了份坚毅。 为进这国公府，小姐大病了一场，自那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。 可那样的事放在谁身上，谁又能若无其事的当个任人欺负的大小姐呢？ “小姐……”碧婵还想说什么，却被柳曼歌那淡淡的眼神给打断了。 碧婵最怕的，就是这半年来，小姐时不时流露出来那死气沉沉的眼神，明明看着淡淡的，却像是死人一般，没有丝毫温度。 “不如，我们去找老爷吧！他不会让您死的。” 那个男人恐怕早都想让她死了吧！可惜她回府终归时间太短，死了，会给国公爷脸上抹黑，半年前的柳曼歌已经死了，现在的柳曼歌只是在混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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