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

萧允陪着时芝芝做完一系列检查已经是凌晨了。
结果要第二天才能拿到，时芝芝就在顾烨病房住下了，没有回去。
时芝芝一晚上没睡，只是坐在病床前，一言不发的看着顾烨。
其实……顾烨死了，对于她来说，反而是种解脱。
但毕竟是自己爱如生命的人，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，无异于挖心剖肝，痛不欲生。
天才蒙蒙亮，一直沉睡的顾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皮。
一眼便瞧见了床边的时芝芝，视线落在她红彤彤的眼睛上，顾烨轻轻拧眉:“时芝芝，你哭了？”
该死的，是谁又惹她哭了。
“没有。”时芝芝嘴硬的别过头，看向窗外，不敢直视顾烨的目光。
“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顾烨沉吟了片刻，才扯着干裂唇瓣问:“萧允……都跟你说什么了？”
“他说你没几天好活了。”时芝芝冷漠的道:“我来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。”
这话一出，顾烨那双装有星辰的眸底快速划过一抹悲痛之色。
终究是他奢望了。
顾烨眸色快速调整为冷漠，没有温度的嗓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:“让你失望了。”
时芝芝耸肩:“是有一点。”
“天亮了，我走了。”时芝芝没有留恋的起身离开。
她的脚才迈出房门一步，顾烨就叫住了她:“时芝芝。”
时芝芝脚步不听使唤的顿了下来，她没有转身，淡漠的问:“有事吗？”
顾烨深情的目光盯着时芝芝单薄的背影:“如果我死了，你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。”
如果仔细听，还能听见顾烨声音里的一丝颤音。
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蜿蜒而下，时芝芝咬紧唇瓣，冷冰冰的留给顾烨两个字:“不会！”
“嘭”关门声重重响起。
门外，时芝芝靠在墙壁上哭成泪人。
门内，顾烨躺在床上，眼泪从眼角流出，掉在枕头上，开出了花儿。
一扇门，两个世界。
检查结果中午的时候终于出来了，萧允用力捏着那一叠厚厚的检查结果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检查结果显示，时芝芝各项指标都符合肾移植的手术。
她的腿还需要做手术，身上的旧伤也还没好，如果再少了一个肾，那就相当于去了半条命。
后来，萧允找到时芝芝，希望她再郑重的考虑一下。
时芝芝只是淡淡的说了句:“他等不了，尽早安排手术吧，越快越好。”
萧允只得放弃了劝说的想法，手术安排在了晚上。
当时芝芝被推进手术室，看着已经打完麻药躺在手术台上的顾烨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顾烨……就当是我还欠你的。
从此……两不相欠。
从此……天涯陌路，再不相见。
萧允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:“小嫂子，我开始打麻药了，会有点疼，你忍着点。”
时芝芝道:“打吧。”
当长长的针头扎进时芝芝的皮肤，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。
萧允鼻头有些泛酸，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时芝芝，是她感冒了，顾烨叫他去看看。
他还记得，那个时候的时芝芝美好得不像话，所有A市的名媛加起来都比不过她的鲜活一笑。
那个时候的时芝芝还是一个怕打针吃药的小姑娘，会抱着顾烨撒娇。
记忆中，那个娇气的女孩已经渐渐模糊了，这两年，他见得最多的是时芝芝遍体鳞伤的模样。
顾烨啊顾烨，你知不知道，你到底毁了一个怎样美好的女孩。
手术一直持续了十个小时，虽然过程很漫长，但手术很成功。
时芝芝被转到了顾烨隔壁的VIP病房，由萧允照顾。
直到麻药的药效完全褪去，已经是三天后了。
时芝芝是被疼醒的，感受着后腰传来的疼痛，望着空荡荡，安静到听不到一丁点声音的病房，她的眼眶湿润了。
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，但是这一刻，不知道为什么，鼻头有些泛酸。
萧允带着早餐推门进来，时芝芝赶紧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。
“小嫂子，你哭了？怎么了？”萧允快步走过去，关切问:“是不是腰疼得厉害？”
他心疼的看着时芝芝:“小嫂子，你要实在忍不住的话我可以给你开点止痛药……”
“不用了。”时芝芝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餐盒上，勉强扯了扯唇:“这是给我买的早餐吗？”
几天没吃东西，她的胃已经在抗议了。
“小嫂子你刚做完手术，只能吃点清淡的，这是我给你买的粥。”萧允把粥盛到碗里，捻起汤勺舀了一点粥，细心的吹到温热才喂给时芝芝:“小嫂子，你不能动，我喂你吧。”
时芝芝也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，没有拒绝萧允的好意:“谢谢。”
因为是躺着的，担心时芝芝会呛到，所以萧允喂得很慢。
一碗粥见底，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。
萧允道:“小嫂子，我再给你盛一点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时芝芝转头看着他，主动问起了顾烨的情况:“顾烨他……怎么样了？”
“手术还顺利吗？”
萧允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:“小嫂子放心，手术很顺利，顾烨他暂时还没醒。”
收到消息的杨雪柔来看望顾烨，经过病房门口时，视线透过虚掩的门看见了病床上的时芝芝。
她精致的眉心轻拧，疑惑的看着正在收拾餐盒的萧允:“时芝芝这个女人怎么也在医院？”
杨雪柔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，后背轻轻靠在墙上，她倒是要看看，时芝芝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。
细心的替时芝芝检查了一下身体，没什么异常，萧允才道:“小嫂子，我先去值班了，晚点我再过来看你。”
“对了，小嫂子，要不我给你家人打电话，告诉她们一声，也好有个人来照顾你。”
从手术到现在，三天了，除了他以外，没有任何人来看望过时芝芝。
不知道的，还以为她是孤儿呢。
“不用了，我不想她们担心。”时芝芝抿了抿干燥的唇瓣，拜托的语气:“萧允，换肾的事……不要告诉顾烨。”
门外的杨雪柔惊了惊，她做梦都没有想到，肾源会是时芝芝的。
要是让顾烨知道给他换肾的人是时芝芝，只怕是更加不会放手了。
“为什么？”萧允不明白:“小嫂子，要是顾烨知道是你给他换的肾，他一定会很感动，一定会改过自新，对你很好的。”
“我不需要。”时芝芝不屑拿这事去要挟顾烨的所谓“对她好。”
“萧允，很多事不是感动，对我好就能一笔勾销的。”
她愿意换给顾烨一个肾，但并不代表她就能原谅顾烨杀了韩文彬，杀了她弟弟的事。
这两件事就好比一道永远也无法解开的死结，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上。
“小嫂子……”萧允叹了一口气，想安慰两句，又觉得所有的安慰都太过苍白。
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在了杨雪柔的耳中，眸底划过冷芒，心头顿起一计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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