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易昀挥手,「我今天只听歌,没力气敷衍女人。」
有不开眼的问:「洞房花烛,人生大喜,你怎么留着新娘子守空闺呢?」
唐易昀昂头灌酒:「包办婚姻,那都是恶习陋习,算哪门子喜。」
「人家卫二小姐贤惠漂亮,性子温柔又读过书,有什么配不上你的?」
「配不配,那是动物讲的,人只讲喜不喜欢。」他摇摇头,眉毛拧得厉害,「她啊,不用想也知道!旧派,迂腐,张嘴便是腐朽的秽气!」
身边一人却拍了拍他,脸色难看。
「大少,我瞧着您家这位,跟旧派迂腐,可不沾边。」
他顺着那人的脸色看过来,便看见坐在男人堆里,似笑非笑的我。
直至此刻,前来敬酒的男人依旧络绎不绝,我面前摆满了空酒杯,每个杯沿都是红艳的唇印。
帽子里,人家送的胸花已经满满堆成小山,掉了两朵在桌子上。
我勾勾手,风情万种地跟他打招呼:「Good evening,Mr. Tang.」
不知是酒精作祟,还是愤怒上头,唐易昀神情僵硬,脸色通红。
他轰然起身,快步走过来,不由分说将我从男人簇拥中拉起,大步流星地往外走。
身后朋友问他:「易昀,你不听小百合的歌了?」
他铁青着脸,没回答。
身后朋友问我:「欢喜,明天你是不是出不来了?」
我一步三回头,脚步醉醺醺像在跳舞,高兴地喊他:「要来,要来!我还约了你姐姐一块儿喝咖啡,叫她等着我啊!」
砰一声,唐易昀踹倒了舞厅门口的灯。
他腿那么长,我喝了酒,又穿着细高跟,跟不上他,反倒崴了脚,险些摔倒。
「撒手,你撒开!哎哟,好疼的!」我甩开了他,强强站稳,抬脚提了下玻璃丝袜,「扭了脚,疼死了!」
他见了我的动作,不自然地扭开头,「你怎么在这?文江呢?」
我脱了断掉的鞋,扶着他的肩膀,单脚站着,「你弟弟在哪儿,你来问我?」
「啧,你别碰我。」他冷着脸痛斥,「卫欢喜小姐,你嫁给了他,就得照顾他,过去的风流习惯,希望你能收一收。」
「哎哟,你这才是旧派,迂腐,一张嘴就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屁呢!」我说。
「你!」他一忍再忍,才又放低了声音,「你现在马上回去,我不会告诉文江在这见到了你。」
「别嘛,别不说,你去说嘛……」我顺势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搂到了脖子上,「新婚之夜,你让新娘子独守空房,我还没找你算账。」
他后退两步,见我要倒,不得已又挪了回来,「你妹妹跟了我,不会幸福的。」
「说得真好,让人听了以为你多有担当。可你倒是抗争到底嘛,要不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受了新式教育的人?」
他冷哼一声,掂量我说:「我再怎么不是东西,也不会背着伴侣在外边偷吃。」
「噗,偷吃?」我被他逗得花枝乱颤,前仰后合,「你以为我是冉阿让吗?」
他耐着性子叹了口气,「小姐,偷吃在中文里,有偷情的意思。」
「哦,居然还有这个意思!」我晃晃悠悠给他行了个礼,「老师,我的国文不好,以后还得多多麻烦你!」
他不耐烦了,「行了,赶紧回去!」
「那你得跟我一起回去,我扭了脚,你得背着我。」我说。
「你自己叫辆黄包车。」
「得了,你不背,那舞厅里还有男人排着队等着要背。」
两人就这样较着劲。
半晌,唐易昀忍无可忍,半蹲了下来,「赶紧上来。」
我摸了摸他的脸,笑眯眯说:「Thank you,darling!」
他身子一僵,歪了歪头,「你手别乱摸,就放在我肩上。」
我偏冲着他吹气,「怎么,你怕我要偷吃你?」
他别开头,眉毛紧蹙,「你发疯了!喝了多少酒?!」
「你也喝了不少,有什么脸说我?」我撇撇嘴。
「我喝了不少,好歹没有烂醉。」
「错,你才是烂醉了,你简直醉成一摊大泥巴!」
他又长叹了一口气,耐着性子纠正,「是烂醉如泥。」
「装什么装,你也是半个假洋鬼子嘛!」我把脑袋靠在他肩上,闭着眼睛醉醺醺地说,「你烂醉如泥,连谁跟你结了婚都不知道。」
他脚步一乱,恰被一块碎砖头绊倒,两个人就这样摔在了地上。
「哎哟!你干吗呀!我膝盖都破皮了!」我娇嗔地伸手打他,被他躲开。
「你刚刚说什么?!」
「我说,我们姐妹俩换了人,嫁给文江的是平安,恶人自有恶人磨,我是专来磨你的卫欢喜!」
「你……你的胆子真大啊!」他坐在原处,焦躁地拢了拢头发,「文江知道吗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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