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穆阳换了药，便走了。
温曦坐在床头，点了油灯，暗暗灯光之下，缓慢的穿着一根红的刺眼的线。
坐的久了，全身都有些酸痛，温曦放下了绣活，揉了揉眼睛，轻微的动了动身子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。
陆之重突然推门而入，罕见的端着一盘梅花糕。
“怎么还在绣？”陆之重放下盘子，走近床前，轻声询问。
“我记得你的前几日提起过，要去绣坊看看以前的姐妹？现在天冷，要么开了春，我们一起去？”
温曦不说话，低着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，低垂的眼眸里，带着丝丝隐晦。
今夜的陆之重说话很温柔，好像初次见他，那般温润如玉。
“老神医还要下扬州去办事，可能明日就走了，不过他那个小徒弟会留下来住一阵子，你这伤是他看的，若是不舒服就喊他来看看。”
陆之重的温柔，在温曦看来，就是暴风雨之前的片刻宁静。
亦如当初那个拥抱，现如今伤口还没有好，她怎忘怀？
怕是这辈子，都记得死死的！
“先生……老神医走了，夫人该当如何？”温曦收好那块绣了一半的帕子锁在床头的柜子里，“老神医一走，夫人这病……”
“你不用担心，顾语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。”
温曦低声嗯了一声，低头收拾东西。
“你，你要吃一点糕点吗？我记得你喜欢梅花糕……”
“夫人喜甜，妾身不喜。”
“是，是么？”陆之重讪讪一笑，“那我去给你沏茶。”
温曦握紧了手里的帕子。
这就是自己爱了六年的男人么？
自私，残忍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，可耻的利用她对他的感情……
“我听小翠说，晚膳的时候，夫人喝了老神医开的方子，已经好了不少了，是也不是？”
陆之重嗯了一声，手里不慌不忙的倒了茶叶，“是，老神医的药很是管用。”
“老神医果真名不虚传，能得都督大人贴身相随，想必手里头有许多良方吧？”温曦看着陆之重的背影，轻轻柔柔的话，像是一把刀子落在心尖，刺的自己面目全非。
夜深，寒风凛冽。
雪又大了些，已经顺着风从窗子外吹进来了些许，吹散了床头微微发亮的烛火，只余得桌上那一盏油灯，晃晃悠悠的跳着。
温曦下床去关窗，余光瞥见，陆之重背对自己，正在怀里摸索着什么东西。
心底薄凉一片，温曦不由得开始嘲笑自己：这是一场多没有意义的赌局啊？
不是早就知道他会选择顾语吗？
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命在他心里一文不值吗？
为什么到了这一刻，还是会痛呢？
也只有这样的虚情假意，才能有机会感受到陆之重的片刻温柔，她还真的是——可悲！
陆之重端来一杯茶，“尝尝吧，我许久未泡茶了，也不知滋味如何。”
杯中茶水微起波澜，倒映出陆之重柔和的眉眼。
“我记得你喜欢流水簪子，明日我陪你去选一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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