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庆历二十七年,深冬。
大晋王朝三皇子靳北辰,登基为皇。
金銮殿上,被砍断双腿的江轻尘匍匐在地上,被太监按着脑袋,砰砰向新皇磕头。
血,染红了金殿!
江轻尘满面污血,猩红的双眸死死瞪着金銮殿上的天子。
她为他,一袭戎装征战足足七年!他也曾许诺,待他登上皇位,便封她为后。
可如今!
他夺她兵权,斩她将士,甚至于斩断了她的双腿!
太监以尖利的嗓音宣读。
查赤星将军江轻尘胆大包天,竟以女儿身为将!并于三年前勾结尧国,沙水一战,致裕德太子丧生!
江轻尘简直听得发抖。
三年前!他要她去攻打圣金,可她一去,却落入敌军重重埋伏中,整整七天七夜,她被困死在沙水。
吃光了粮草吃战马,吃光了战马吃死尸
她度过了人生中最绝望的七日,而最终救出她的,是她的死敌太子靳长涯!
那男人是大晋未来的希望,然而却在这个隆冬,死在了她的怀里,他说,今生能死在她身旁,心满意足。
林林总总,三十六桩罪。今废江轻尘赤星将军封号,赐死!
听着太监的宣判,江轻尘眼眸几乎能渗出血泪来,一颗心更是撕裂般的疼痛。
靳北辰,你登上皇位,便要杀我,是吗?
金殿上的靳北辰不语,看她的眼神甚至带有几分闪躲。
殿上的大臣却已忍不住纷纷上奏:
江轻尘女扮男装,其心不轨,其罪更是当诛!
江轻尘勾结敌国,谋害裕德太子,简直是个毒妇!
单是赐死如何能够?应当施以凌迟!
凌迟?
他们凭什么!
他们的太平盛世,是她铁血戎马打下来的!靳北辰今日的皇位,更是她以兵权压制其余皇子夺来的!
杀我?你们这些人配吗!
江轻尘满腔的血泪与不甘。
她戎马一生,什么险境没遇过,如今竟要死在这群鼠辈手中!
可笑!
死寂的殿上,忽然银光一闪,她一个没有双腿的人,竟已拔出了身旁侍卫的剑!一咬牙,将剑架在了玉颈上。
与其死在这群鼠辈手里,倒不如她亲手了结了性命!
金碧辉煌的大殿上,江轻尘的笑声凄楚悲凉。
今日冤我害我之人,来日定当血债血偿!
绝望的合上眼,锋利的剑瞬间割破血肉!
一时间血溅大殿!
大臣惊呼阵阵,靳北辰更以嫌恶的声音喝道:来人!快将她扔出去!
荣耀了近十年的赤星将军,便这般被扔到了冰天雪地中,雪化在她破裂的血肉上,痛到麻木。
朦胧的视线中,她看见一个光彩照人的女子走来。
那是她的妹妹,也是如今的皇后。
江瑶歌优雅地走来,抚过她面上凌乱的发丝,真可怜呢,我的好姐姐,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战神,如何弄成这副模样了呢?
她轻笑着,附在江轻尘耳边轻轻说道:北辰哥哥有没有告诉你,三年前沙水一战,实则是他一手策划的呢?
可惜啊,靳长涯那个糊涂蛋到底还是爱你,拼死也护住了你平安。
江轻尘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。
这竟是一场阴谋!
她的妹妹她掏心掏肺对待的好妹妹,竟然从一开始就与靳长涯两相勾结,密谋着要她的命!
呃
破裂的喉间痛苦地发出一声呜咽,她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江瑶歌唇角勾起一抹妖艳的笑,眼角更是抑制不住地划过几分快意。
姐姐当初受尽荣耀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这一天呢?你都不知道,妹妹当时看着,有多嫉妒啊。
她血红的指甲刮过江轻尘的脖颈的破裂处,忽然用力,刺进血肉中,剧烈的疼痛叫江轻尘痛不欲生。
江轻尘瞪大双眸仰倒在雪地上,断了气。
死不瞑目,大抵如此。
庆历二十年。
相府庭院中,大雪漫天。
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神色慌张,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。
娘!怎么办怎么办!皇上忽然召我们进宫,定然是知道了那事他来索孩儿的命了
是平乐郡主去告的状!她找到了孩儿的玉佩,明白过来那晚
欧阳绣方才还刻薄的面上,立刻被担忧覆盖,她忙握住江东鸿发抖的手,别急鸿儿,你好好说,什么那晚?
江东鸿眼神闪躲。
就是三日前,宫中梅花宴,儿子见平乐娇媚,一时忍不住就、就但几日过去了,分明相安无事的!
欧阳绣一听得这话,眼眸登时惊骇得放大,你竟敢
下一瞬,却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,匆忙收声,目光犀利如刀,刺向了雪地中瘫倒的人。
彼时已是深冬时候,深宅大院中众人已裹上了狐裘,那人只穿着单薄的柳絮短衣,在厚重的雪中晕死过去。
金殿,背叛,自刎一桩桩,一件件冲上心头,压得她肝胆俱裂。
她霍然睁开眼,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冲进眼眸。
顺着雪地望上去,她见到了一张风韵犹存的脸。
欧阳绣?她怎么在宫里?
不,不对。
这似乎,并不是在宫里。
而欧阳绣这张脸,也比她记忆中年轻许多。
看着我做什么!
欧阳绣心中厌烦更甚,她狠狠踹上江轻尘心窝,踹得她呕出一口污血来,下贱的东西!投胎到相府都改不了你下贱的命!
嫡母的打骂,是她从小受惯了的。
但自庆历二十年,她离开江家后,便再未受到了。
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?
双腿的酸痛感这时传达上来。江轻尘难以置信地低眼望去。
腿
她的腿,竟回来了!?
彼时欧阳绣已拽着江东鸿回了房。吱咛的关门声,唤回了江轻尘的神思。
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悄悄踱步到门前。
江东鸿刻意压低的声音隐隐传出:
都怪那日赏梅宴!平乐她太诱人了,儿子到底是个男人,哪里把持得住?见她又一人醉倒在梅苑,儿子一时忍不住就、就
儿子是看她醉倒了才去做的,决计没叫她看到儿子的脸!只不过回府才发现玉佩竟不见了恐怕是落在那了。
欧阳绣早已听得惊骇不已,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江东鸿一眼,却终究舍不得苛责。
先别慌,万一不是玉佩的事呢?
门外的江轻尘听得眯眸,冷冷一笑。
怎会不是玉佩的事?!
此时在宫里等待江东鸿的,正是来兴师问罪的平乐郡主一家,以及那块江东鸿戴了近十年的玉佩!
这一切,都是前世发生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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