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卉叶近十年没进酒吧了。
屡次拒绝梁致纯,她给出了很多理由,比如:酒量不好,酒吧太吵……但主因是她在酒吧里有过很不好的回忆。
十二岁那年,家里送她到雾郡的女校读中学,卉叶非常不习惯当地阴雨连绵的天气。
开完新生欢迎会回宿舍后,学姐就给新入生来了一个下马威——每个新生都要完成一项任务,否则就就要受惩罚。
这个活动是学校的传统。任务基本是恶作剧,抽签分配。卉叶的室友抽中到学校雕像上涂鸦,担心到一夜未眠。
之所以担心,是因为如果失败,就不要想过上正常的校园生活。首先是大家的嘲讽,每每在走廊或宿舍遇到都会笑话你;其次是同学的冷落,没人愿意和你说话,或组成学习小组。
在三年的排挤和被学校记处分的可能中,卉叶选了后者。位于异国他乡,她没有任何庇护,只能靠自己融入。
而她抽到的,是去酒吧点一杯威士忌,
隔天周末,卉叶被几个学姐带着离开学校,去到酒吧附近的街道上。
雾郡的酒吧有三种。一种是晚上才开的夜店,一种是提供简单零食酒水、有舞厅的酒吧,这两种未成年人都不得入内。
卉叶以为自己要去的是第二种,实际上被带去的是提供食物,适合朋友和家庭聚餐的小酒馆。
让新生不安也是恶作剧的一部分。
学姐借口要让卉叶通过酒吧的保安检查,给她做了好一番打扮。她被套上哥特裙子,踩着高跟鞋,还被画了一个浓妆。就这样被迫扮演着小丑,站上了舞台中央。
虽然酒吧老板知道是学校里的恶作剧,卖给了她威士忌。但在之后遇到的事却给卉叶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。
很不幸的是,La Notte的外观和她当时去的那家酒吧有些相似。
卉叶站在酒吧门旁,仿佛成了十二岁那年不敢反抗学姐们的女孩。
一时脑热答应了梁致纯,现在也并不是不敢进,但这幢建筑让她想到当年让她整整一年没能说出话的事故,
手心不自觉地出汗了,卉叶在路边的樟树影旁徘徊,她想:只要有人推开门,她就跟着进。
这时一辆车驶入这条街道,在马路对面停了下来。
黑色的SUV,外表朴实低调。车灯暗下去后,驾驶座的门打开,一条大长腿从车内跨了出来。
无比寂静的夜晚。
幢幢楼房中除了少数几个窗口亮着灯,所见之处的亮光唯有街道上每隔几米的盏盏白炽灯。
景司一靠在车上,点燃了一根烟,一簇星火亮起又灭去,照亮了他冷峻的面庞。
白色的烟雾在空中散去,他站在路灯打下的余韵中,扫过对面的街道,一眼就看到了街道上唯一的人。
暖色路灯落了女人半身,她穿着酒红色的长袖衬衫和宽松的阔腿裤,简单穿着烦衬得她身形纤细,气质出众。
过了两秒,女人左右看了看,像在找什么,接着便与他对上了视线。即使隔了段距离,也能辨出女人面容姣好,年龄并不大。
两人隔着街道凝视着彼此,景司一手中的烟慢慢燃烧着,同翠石般深绿色的眼睛将那点点火光都容纳进去,透出不可言喻的尊贵感。
他缓缓吐出一口烟,先前一直踌躇着的女人忽然转身,走向酒吧大门。
………
进入酒吧后,卉叶总算得以喘息。
她很不喜欢烟味,对烟味又敏感。偏偏有个黑衣男在抽烟,隔着条马路都闻得到。
想着躲开烟味,等到回过神来,她已大力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来。
果然避开不喜欢的事是克服内心不安,促使人行动起来的最快方式。
酒吧里放着柔和的音乐,很多人在跳舞,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游戏额嘈杂,气氛倒还不错。
人有些多,她只瞥见两点钟方向有一角酒柜。
穿行在攒动的人头中,卉叶还是感到有些紧张,但没有过度反应。
——直到手腕突然被抓住。
卉叶猛然回头,一个喝得微醺的男人把脸凑了过来,说道:“美女,和我跳个舞行吗?”
厌恶的感觉一个激灵,从手腕蹿到了浑身上下每一处,卉叶僵在原地,感到自己的大脑和音乐一起嗡嗡作响。
她嘴唇颤动,面对放大的脸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放手!”她大力地甩开手,声音几乎要冲破自己的耳膜。
她的声音没能划破DJ的音乐,但使附近的几人侧目,犹如落进池中的石子,泛起了涟漪。
太阳穴突突跳起来,卉叶转身穿过人群,就朝门口快步走去。内心的黑洞逐渐扩大。
糟糕……不能这样,她不能被过去的记忆——
“阿叶!”
一个声音响起。
卉叶转头,见梁致纯笑嘻嘻地看着她,露出两颗标志性的虎牙。
周围的音乐声慢慢回到耳中,卉叶怔怔地看着梁致纯,回身抱住了她。
梁致纯愣了一下,没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卉叶说已经到了门口却迟迟没进来,她便到门口找她,在人群中看到卉叶的背景后叫住她,没想到却见一向冷静的卉叶满脸茫然,还抱住了她。
是为上午的事伤心?
“好好好,你这就哭个够吧!”梁致纯也回抱住卉叶,拍了拍她的后背。
“美女跑这么快,原来是要去找另一个美女!正好!大哥请你们两人一起喝几杯。”
见陌生人要拽住卉叶,梁致纯心下明了了。
卉叶一向排斥和异性肢体接触接触,原来是被这个人骚扰了。
看着一脸醉意的大叔,梁致纯又往后扫去,见到和他一起来的二三同伴在卡座上,正朝这边招手,还吹起了口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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